阁下!总督阁下!”侍从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缺氧般的窒息感,“孟买!孟买急电!因……因船厂工人大规模骚乱罢工……原定三月启航、满载援军与物资的第二波加尔各答舰队……无法、无法按时……”后半句话像被什么东西猝然扼住了喉咙。
哗啦——
刚才托马斯中校震落桌面的那柄黄铜比例尺,此刻被人一脚从桌上踹飞,带着长长的呼啸,狠狠砸在远处镶嵌着约翰王室徽记的壁板上,发出空洞凄厉的嗡鸣,惊起一群在窗外檐下筑巢的灰鸽,扑棱棱乱飞。侍从官猛地一抖,那份电文纸从他手中悄然飘落,如同帝国崩塌的第一片雪片,安静地躺在价值连城的地毯上,葡萄酒蜿蜒的“血痕”就在它旁边。
兰斯伯里勋爵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那张象征权威的高背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庄重,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深深抠进坚硬的椅背雕花之中,发出轻微的、刺耳的刮擦声。他望向窗外那片死寂的墨尔本港——那两艘昨夜搁浅的运输船,此刻几乎已被涨潮的海水彻底吞噬,只剩一两根扭曲断裂的桅杆尖绝望地刺向苍白的天幕,如同溺亡者最后的挣扎。海鸥绕着它们盘旋,叫声凄厉。
无需再看任何地图。无需再听任何争辩。九百公里通往悉尼的荒漠征途,将是通往地狱的单程车票——但守在这座慢慢窒息的海港棱堡内,只是将这条车票的有效期,稍稍延长一些时日罢了。帝国的血管,被大洋、罢工、起义寸寸斩断了。
“命令——”兰斯伯里的声音并不很高,却像一块沉重的铁,骤然落下,碾碎了石厅里最后一丝侥幸。那森然的铁意,第一次完全而清晰地笼罩了他。“全军整备……向北进攻。”他念出最后四个字时,窗外一声巨大的断裂声撕裂了空气——是其中一根倾倒的运输船桅杆,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和海水的腐蚀,彻底折断,沉重地、缓慢地砸向墨尔本港冰冷的海面,激起一片浑浊的巨浪。惊飞的灰鸽子群在空中惊惶地盘旋,羽翼搅动着沉闷的空气,发出一片沙沙的噪音,仿佛整个殖民时代的帷幕在剧烈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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