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品、差人到省城请女科大医来开安胎药,金银珠宝赏赐、全府上下开宴、四方布施祈福……纷纷不在话下。夫人对妾室有孕这样的家事不曾有过经验,想起一桩来便吩咐下去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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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入了夜,夫人还在忙着拾掇。小小的、橘红色的身形像个火苗在张府里上下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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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督着下人们把院子侧边的厢房给收拾干净,差人把螽羽的东西都搬了过来。一律亲自过目,旧的换成新的,布料稍微次些的被褥衣衫也都不要了,抱夫人自己的过去用,天明再请人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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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终于安置好,又到厨房去亲自煲了冰糖百合燕窝,端到螽羽手里,看着螽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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螽羽活到十八岁,何曾被人这般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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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么?自然高兴。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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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张老爷的第一个孩子。在这个家里,再没有比子嗣更好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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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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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有些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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螽羽没有生产过,她的母亲来不及教养她为人妻女之道便过世了;而在妓院里,怀孕是一桩极其可怕的事。就算生产下来,那些孩子也不过沦为新的龟公、新的雏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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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过许多因为打胎或生子而摧胸破肝、踣地呼天,最后命丧血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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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不会成为其中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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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她也不配去想。她现在只应当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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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夫人里里外外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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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深点了灯,夫人搬把小椅子到她身边,蹲在地上,用胳膊环着她的腰,把脑袋轻轻贴在她肚子上,就这么一直贴着,时不时发出几声脆脆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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