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枝映美人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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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什么？后悔对裴慎巧取豪夺，以致回天无力；后悔年少离家，从未与母亲享受过寻常时日，就要天人两隔。还是后悔儿时软弱，没有固执己见，在父亲最后一次前往落星萍时将他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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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慎的眼神飘然欲坠，呼吸起伏之间，将他的心脏一点点绑缚，收紧，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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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柯道：“……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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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裴慎摇摇晃晃地笑起来。“好，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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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摔几副碗筷，吐过多少次，他的肚子仍旧一天大过一天——才三个月出头，并未隆起太多，但习武之人本该纤瘦的腰身已经被重塑，玉雕般的肌丛纹理渐渐撑开，变成一片紧绷的皮肉，这块肌肤成了裴慎的禁区，碰也不敢碰，但又时时以酸痛和干呕提醒他，他拥有一副多么诡异的躯体，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他唯一的爱好变成翻阅韦弦木寄来的《卵山族志异》，可是，由于吐得厉害，迟迟没能翻动多少，倘若乔柯想要读给他听，他就不顾一切地抢回来，死死捂在怀里，仿佛那是他唯一可以自行掌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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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反，高晖竹的身体正在迅速枯败，缠绵病榻，有时候仿佛眼球也无法转动，乔柯只能跪在地上看她，像儿时咿呀学语般，微启着头，喃喃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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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晖竹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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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柯摇头道：“小时候没有叫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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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晖竹笑道：“我的儿子在外面威风堂堂，在家却学古人彩衣娱亲，不怕我说出去丢你的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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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柯道：“除了威风，什么都没有。要是你高兴，我不如一开始就留在芝香麓，永远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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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晖竹道：“那……你帮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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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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