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门在夜色里慢慢往里退,像一只巨兽不情不愿地张开肋骨。潮冷的空气从缝里涌出来,带着河水发潮的腥味、旧铁皮生锈的涩味,以及一种几乎可以称作“秩序”的味道,节拍如此稳定,以至于嗅觉也被逼着跟它对齐。
他们四个依次迈进门槛。门内的灯先是“嗒”的一声亮起两盏,继而沿着横梁一盏一盏地推远,像有人拿一支看不见的烛台在空中点火。光圈落在泵机的金属肋骨上,每一片都反出细白的边,远处的机器尚在黑里,近处这一排已经清清楚楚地站了出来。
蒸汽阀门全部关闭,压力表指针齐刷刷停在零位,像一串被人事先排练过的“无辜”。可轴承在转,皮带在走,齿轮的摩擦声与“第九赞”的四拍严丝合缝。那节拍不是从某一台机器发出,而像是从厂房的“空”里冒出来,再一齐落回每一处金属的接缝。
“记录——进场时间二十三点零一分。”米莎把笔记本压在手心,笔尖落下的第一划就很稳。她把便携频谱仪递到卢瑟手里,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那台像袖珍风琴的小箱子,“祷告噪声过滤器”。
“先把‘人类的虔诚’关小一点。”她说。
罗伊吊儿郎当地靠着最近的一根柱子,拇指和食指一搓,把一枚铜骰子翻在掌心又合上。他抬眼打量这座厂房,像在一间空教堂里抬头看穹顶画:神不在,画还在。
卡芙没有马上动。她把兜帽塞回臂窝,手掌平平摊在最近一台泵机的外壳上。冷,像把手按到了一块被月光照了太久的石头。她闭上眼睛,听了一息,不是“声音”,更像是一张很大、很远的表面在“回应”。她缓缓把手收回,眼底那点反光像被一道极细的刀锋擦过:“它在回应……但回应的不是我。”
“频谱接好了。”卢瑟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把探头扣在泵机外壳上,又用细线把接地夹扎在固定螺栓上。屏幕亮起来,蓝色的波形像一条被鳞片切割得很整齐的河,在坐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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