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不哭了,听爷爷说,你妈没事。你红梅姨送钱去医院了。你妈会好的。来,跟爷爷回家,给你拿糖吃。让你爸……自己待会儿。”
或许是王师傅那沉稳的声音起了作用,或许是哭累了,周小海的嚎哭声渐渐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了看王师傅那张沟壑纵横却无比可靠的脸,又看了看依旧蹲着、像座死火山一样的爸爸,终于松开了死死抱着裤腿的手,抽抽噎噎地被王师傅牵了起来。
王师傅牵着小海,临走前,又深深看了一眼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周建刚,和他工装外套下那鼓鼓囊囊的轮廓,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牵着一步三回头、还在抽噎的小海,慢慢走出了人群,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破屋门口,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周建刚一个人。
他还蹲在那里,蹲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投在斑驳脱皮的土墙上,像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问号。
夜风带着巷子里的凉意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
远处,新风巷口,一盏昏黄的路灯挣扎着亮了起来,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