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百姓 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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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尽，两人又等了个把钟头。看见一点光束从小岛对面晃过来，上下点了三点，毛二娃扭头招呼春妮：“人来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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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岛上驶出一条小木舟，撑船的人头戴钢盔，罗圈腿，看见他们只沉默地点了点头，便槁头一点，驶离了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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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二娃有些不安，递上一支烟，笑着同那人倭华语混杂地搭话：“这位兄弟，你贵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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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接了烟，在鼻尖嗅嗅，却侧开身子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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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片月光打来，毛二娃看清这人钢盔下的面目，吓得轻轻一个哆嗦，拽紧了春妮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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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妮早就看清，这人应是被炮弹炸伤过，下半片嘴唇不翼而飞，另半片嘴唇连同那剩下的半口牙齿一起，在嘴巴的位置组成了一个黑黑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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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毛二娃以示安抚，两人跟在那人身后默默上岛。一座至少三层的堡楼兀立在海岛最边沿，绕过堡楼，一些低矮的土房呈两列分列在堡楼后面，应该是原先岛民们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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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刚至，除了海风穿过街道的呜鸣声，其他的声音和光亮仿佛都被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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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二娃所说的“兄弟”是这里一个驻岛的倭军下士，他在其中一间民居里等着两人。房子的主人不知被赶去了哪，除了这个下士，房中另一个人偏头躺在稻草铺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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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妮接过煤气灯，往那人脸上照去。纵然以她的见识，也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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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那人下半张脸连着脖子的肉全烂了，流着脓水，发出让人欲呕的恶臭味。再看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两只手腕露出白骨，上面的皮肉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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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这位下士说：“他送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只剩下一口气，你有什么话赶紧说，说不定今天或明天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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