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那股子胡麻油拌靺鞨熊胆膏的腌臢气还没散尽,小十六李璘璘已经把自己裹进了一身靛蓝底洒金波斯锦的缺胯胡袍里。金线密匝匝绣著缠枝葡萄纹,日光底下一晃,活脱脱个行走的西域宝库。就是那肿得鋥亮的左手塞在袖子里,鼓鼓囊囊像个藏了私房钱的口袋,脸上抹的锅底灰东一道西一道,衬得肿脸更像刚出锅的发麵胡饼。
“孤这身行头如何?”小十六梗著脖子,努力摆出点胡商贵胄的架势,奈何左手一动就疼得齜牙咧嘴,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张巡!孤的龟壳惊堂木备好了没?”
张巡捧上那片焦黑龟甲,脸上旧疤抽了抽:“殿下,这玩意儿砸人脑袋怕是先碎的是它……”
“你懂什么!”小十六一把抢过,塞进自己那个鼓囊囊的袖袋,“这叫攻心为上!待会儿哪个腌臢货献的宝带蛇腥,孤先拿这龟祖宗的法旨拍他脸上!秦大鬍子,扶孤一把!哎哟…周刮骨的胡麻油劲头过了…”
秦劲独臂撑著刚换药的膀子,没好气地嘟囔:“殿下,末將就剩一条好膀子,扶您还是拄拐,您自个儿挑。”话虽如此,还是拿肩头让小十六那只没伤的右手搭著,俩人一瘸一拐,活像刚从西市跤场败下阵的难兄难弟。
玉真公主依旧一袭素净青灰道袍,拂尘搭在臂弯,通身气度却比满身綾罗的小十六更像赴会的贵人。张仪騫騫紧隨其后,面色依旧透著股失血后的苍白,腕上那蛛网似的金红血痕在袖口下若隱若现,怀里抱著那尊安静得过分的黑葫。葫口偶尔“噗”地轻响,逸出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三色烟霞,旋即消散,仿佛只是打了个饱嗝。
张巡在前头开路,万年县衙的“公干”名刺果然好使。西市北隅,波斯商会那座彩绘著祆教神鸟“森莫夫”的巨大穹顶建筑前已是车马喧囂。胡商、汉贾、头缠白布的波斯胡、披著锦罽的粟特人、甚至几个黑塔似的崑崙奴,操著天南地北的口音,香料味、皮革味、牲畜味混杂著鼎沸人声,活活把长安城的半边天都炒热了。
门口两个崑崙奴力士,身高九尺,虬髯捲曲如铁,赤著上身,肌肉坟起似铁疙瘩,只斜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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