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木板竹席，乱糟糟的，像是一锅搅浑了的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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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高喊道：“走锚了——谁家的船走锚了！上面可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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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半截话被风吹散，听不真切，但听见“走锚”二字的人都在风里眯着眼四处找寻，很快就发现一艘旧船当真顺水飘远，上面还有个小娃娃在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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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人都跟着揪心，不住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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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天最怕的就是舟船走锚，更忌讳走锚的时候船上还有人，莫说是个孩子，就是个七尺汉子，平安回来的可能性也只有五六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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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钟洺家的船！阿洺！阿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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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道闪电劈过天际，映亮一方天地，白惨惨地照出被巨浪裹挟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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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洺清楚地知道面前种种皆是梦境，但仍是毫不犹豫地跃入海中，奋力追着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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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好似并不远的船，每当觉得再过一瞬就能碰到船板，紧跟着就会有一个大浪将其扯回原处，无数次给他希望，又夺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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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梦里走一条永远到不了尽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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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天依旧像被捅破了似的，哗啦啦地往下倾倒着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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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雷声让钟洺渐渐听不清小弟的哭声，远处的船只也成了模糊的黑影，只有在闪电亮起的时候，他才能借着短暂的一瞬，望见小弟惨白如死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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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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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最后听到的，是小弟两声称得上凄厉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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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了雷声，穿透了浪涛，像一把刀捅进钟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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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里的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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