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的写字课上了叁天。
进步不小,头天那手臭字真把嬢嬢唬一大跳。
当然,一辈子没用重话伤过谁人体面的老妇人也没拿话伤她。太阳底下,一脸和蔼地安慰:“没事啊小杜,多练练,能写好的。”
偶尔写出几个好字,嬢嬢立马鼓励,想尽办法努力夸她。
嬢嬢喊她小杜。
很快接受她的新身份。
似乎只要不把她往眉眉儿上面靠,什么身份老妇人都能记住。
多年之后杜蘅才知道,收下杜家厚礼的人总会自认好心,提醒老两口:回不来的,大西北的气候一块好肉尚且冻成烂肉,父女俩是什么人,不说金尊玉贵,他们过过苦日子吗?杂草在大荒漠能活,姚黄魏紫在大荒漠能活吗?
未有一封回信。
四处碰壁的绝望。
无数踏破杜家老宅,进进出出的双脚,又陌生又年轻又健全,黄胶鞋,红袖标,好年轻的脸庞。老迈在年轻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所以嬢嬢一直把她和父亲当作一种无望的希望来盼,盼干了眼,盼穿了心。
明儿和眉眉儿在她的盼望里可以永生。
冻不坏,死不了。
这是个多么识相的老人家。没给谁添麻烦,只是盼,盼出毛病还在盼。盼望的人要是出现,盼望里的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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