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的浪花,每一次摇动都伴随着船身剧烈的颤抖和船工们从胸腔里挤出的、带着血腥味的嘶吼。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这逆水行舟,何尝不是挣命?”顾怀叹息一声,“但就是这条挣命的水道,一日日地把蜀地的米粮,一船船地运出去,养活北方的大军,支撑江南的盛世。”
王五顺着顾怀的目光看去,咂咂嘴:“乖乖,这运一趟粮可真不容易,这些汉子,可真玩命!不过少爷,咱们打下辽国,占了那么大片黑土地,听说那土肥得流油,种啥长啥,还缺蜀地这点粮食?”
“缺,而且很缺,”顾怀收回目光,语气笃定,“辽境新附,人心未稳,草原残部未靖,恢复生产非一朝一夕之功,北境工业区,那么多工匠、矿工、船工,连同他们的家小,每日消耗的粮米就是个天文数字,更别说北平新都,还有那无棣港、钱塘港,吞吐往来,哪一处不是人吃马嚼?辽境的黑土地是好,但开垦、播种、收获,需要时间,更需要安定,远水解不了近渴,蜀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自前朝以来便是朝廷最重要的粮仓之一,它安稳,它产粮,它通过这大江,连接着江南的丝织、海港的贸易,最终汇入北方的熔炉,这条粮道,是未来几十年,维系这庞大帝国运转的,最粗壮的血管之一。”
他顿了顿,指向江岸陡峭山壁上,隐约可见的、如同蚂蚁般蠕动的人影:“你看那边。”
王五眯起眼,运足目力望去。只见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无数民夫正沿着狭窄得仅容一人的栈道艰难攀爬,他们背负着沉重的条石或巨大的木料,腰身弯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粗粝的绳索深深勒进肩头的皮肉,寒风卷起他们单薄的衣衫,露出下面嶙峋的肋骨,监工的呼喝声隔着汹涌的江涛,只剩下模糊而尖锐的尾音,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的脊背,更远处,一些民夫在稍平缓些的河滩上,喊着号子,奋力拖拽着巨大的筒车龙骨,冰冷的江水没过他们的小腿,冻得皮肤发紫,那是冬日农闲时,官府征发的徭役,在加固堤防,修缮水利,为来年的春耕和航运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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