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长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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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说：哪个阶级的人都有父亲。为人之子都要尽为于之道。为了你，他生前我没有孝敬他，现在他去世了，你还不让我们父女见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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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说：混帐！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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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逼近姨母：那我呢？不是因为你，我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告诉你，如果不是你，我今天这栋房子就是在北京！在中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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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面无人色。她舔着干枯的嘴唇说不出话。她抱着自己的肩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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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扑过去抓起了电报，将电报撕成一条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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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说：好！好！今天你终于说真话了！我断送了你的锦绣前程，我欠了你这辈子的债。好！那我不回家了。我不去了！不去！就让我父亲死不瞑目吧。你得从此记住，你欠下我一笔债了。我们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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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将电报碎片掷到姨父脸上。姨父打了姨母一耳光，骂道：臭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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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毫无畏惧，挺身立着，说：你这狼心狗肺的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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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病倒了。躺了整整一个夏天。从那一天起，姨母搬到楼下住，再也没有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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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姨母的这一架对我来说是一次历史性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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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们后来和好了。带着四个孩子长年累月生活在同一屋顶下。姨母虽然住在楼下，后来却也怀过孕做过人工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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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风韵永存。文化大革命时她穿一身女兵军装，腰间扎一道武装带，英姿飒爽。现在她一头白发，戴着金边老花镜，大红绸布衬衣里头挂一串珍珠项链，骑一辆乳白色女式小跑车，所经之处，回头率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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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时，姨父积极支持造反派，姨母是保守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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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天安门事件，姨父站在党中央一边，姨母热情朗诵天安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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