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境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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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奈笑出，「很可笑吧？一个把所有前途都奉献给足球的人，居然双腿瘫痪了。受伤的这两年，我无时无刻生活在黑暗中，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全都一个个被夺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认命。我甚至不愿去触碰外面的空气，深怕自己玷污了那片沁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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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婉真静默聆听，停顿半秒，走到他身旁，「所以你因为无法接受自己，才选择了结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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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下头，「嗯。你之前说，人们都害怕死亡。但在沉入海底的那一刻，我反而觉得，这世界其实也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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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杨婉真没再像之前那样反驳他，只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倒叙，「你知道吗？在我刚被诊断出脑癌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情绪几乎崩溃。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把我带走？我还那么年轻，有好多好多事情还没做，也有好多心愿都没来得及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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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站在医院阳台上，反覆思考，反正早死迟死都得死，那我乾脆马上跳下去就好了，那样就不需要再备受病痛的折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说，我爸决定辞掉外地的工作，回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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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在我国小时就被派遣到外地工作，一年才回来几次，而且每次回来都一定会和妈吵架。我妈认为爸只顾着工作，将家里大小事都丢给她自己做，甚至接我上放学，照顾我的生活起居，都是她一个人在扛，跟单亲妈妈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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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爸的想法却是外地工资高，不工作又怎么养起这个家？斥责她根本体会不了他的辛苦。就这样，他们两个因为意见总是不合，我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还说过要不是因为我，他根本不想回来，所以其实我以前也并没过得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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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一夜，听见爸辞职回来时，我居然有些感动，那是我那么长久以来，久违地感受到家里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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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浩凝望她侧顏，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乾固了，细心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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