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过村头老柳树梢,余巧巧把竹签筒往磨盘上一顿:“抽着红签的管东头四垄,蓝签往西去!”
十六个汉子挤作一团,汗酸味混着新翻的泥土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余承欢扒着篱笆缝瞧时,正撞见王福全抽着签嘿嘿直乐。那猎户粗粝的指头捏着竹签,倒像捏着根绣花针。
她绞着帕子往前蹭,冷不防被个扛锄头的撞了肩。
“哟,这不是多寿家的欢丫头么?”赵寡妇挎着簸箕嗤笑,“昨儿个挨了巴掌,今儿又来讨没趣?”
余巧巧闻声抬头,手里记数的炭笔在黄麻纸上戳了个洞。余承欢左脸上指印还没消透,偏生簪了朵新摘的野蔷薇,红艳艳的衬得伤处更显眼。
“巧姐……”余承欢揪着篱笆上的牵牛藤,声儿比蚊子哼还细,“爹让我唤你去家坐坐。”
晒谷场忽地静了。
“三叔家的租子备齐了?”余巧巧蘸着唾沫翻账本,“芒种前可该交足三石麦子。”
余承欢指甲掐进藤蔓里,绞出青汁子:“爹说……说有些账本上的事……”她突然瞥见人群里晃过自家大哥的皂角靴,后脖子直发凉。
张二苟撂下水桶“咣当”一响,惊飞了偷食的麻雀。他抻开汗津津的衣襟扇风,露出腰间狰狞的旧疤:“东家,西头三垄的界石叫人挪了二尺。”
余巧巧撂下笔冷笑:“准是野狗刨的。”炭笔尖在“余多寿”三字上重重一划,“承欢,你爹是要同我算哪门子账?”
看热闹的婆子们哧哧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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