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破鞋!”张建军尖利的嗓音刺破夜空。火把掉进井里,滋啦一声熄灭。混乱中周延川的唇擦过她额角,沙哑的低语混着硝石气息:“明天去公社领颜料,就说要画《春耕备战图》。”
当人群散去,林穗在井底捞起湿透的笔记。泡胀的纸页间粘着朵风干的野菊,花萼处用针尖刻着极小字母:Жизньзародину(俄语:为祖国献身)。
晨雾漫过打谷场时,公社革委会主任盯着她的素描本啧啧称奇。王铁柱脖子上的红围巾在风里飘成一面旗,那是她连夜用旧被面改的:“铁柱同志勇救落水知青,该画进光荣榜。”
“但背景梯田要改。”林穗的炭笔划过纸面,“改成周会计设计的防洪堤,您看这导流渠的弧度……”主任的茶缸盖叮当响:“小周还懂水利?”
周延川抱着一摞工分簿站在阴影里,晨光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出鞘的剑。
午后她收到个粗布包裹。除了斑驳的油画颜料,还有本《数论基础》。书页间夹着带齿痕的烤红薯,焦皮上画着歪扭的函数图像。林穗咬开甜蜜的橙黄薯肉,突然发现书脊处有道夹层。
血红的夕阳穿过牛棚栅栏,在地面烙下条形码似的阴影。林穗用刮刀挑开书脊,泛着樟脑味的图纸滑落——那是张1965年酒泉基地的燃料加注示意图,空白处标注着俄文修改意见,署名正是周怀民。
暮色渐浓时,谷垛后传来树枝划地的沙沙声。周延川在画满方程的地面抬起眼,看见林穗举着改造过的喷雾器,将他演算的黎曼猜想用靛蓝颜料喷在夯土墙上。
“这样就算暴雨也冲不走了。”她将苏联图纸折成纸飞机划过暮色,“你爹没做完的事,我们接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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