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的春天。
夜风裹着醉仙居的更声掠过擂台,云逸站在破碎的青石板上,听着台下潮水般的议论声,忽然觉得掌心的薄茧都在发烫。月光落在破云刀鞘上,星陨铁纹路泛着温润的光,不再是恒峪山雪地里的冷冽,倒像是唐秋芸递来的糖画,甜得人心慌。他望向人群中挤过来的两道身影,唐秋雪广袖上的九鸾纹被灯笼照得鲜活,唐秋芸发间银铃晃成一片星河,忽然明白:从今往后,他的刀不再是孤狼的獠牙,而是有人踮脚仰望的光。
"小师弟!"唐秋芸扑过来时,银铃蹭过他下巴,带来一缕茉莉香,"方才那刀光简直像天上的流星!你没看见江鹤的脸色,比他养的金丝雀屁股还白!"她晃着手里的糖画,糖浆早已融化成一片琥珀,却在月光下映出少年持刀的剪影。唐秋雪递来的帕子带着沉水香,擦过刀刃时,血珠竟顺着帕纹晕成了云的形状。
"苍梧师叔若看见你方才的刀势......"唐秋雪忽然轻笑,指尖抚过他掌心的狼首疤痕,"怕是要把珍藏的《破云刀谱》抄十遍送给你。"她望着擂台四周重新亮起的灯笼,光映在少年眼中,竟比她见过的任何剑穗都要明亮。远处梆子声敲过子时,中秋的月亮已西斜成银色的船,载着满河灯影向玉华河深处漂去。
云逸接过帕子仔细擦拭刀刃,忽然想起初到王都那晚,谭管家说"江湖是碗百家饭,要慢慢尝"。此刻他尝过了唐秋雪的焦糊包子、唐秋芸的蜜糖谎话,也尝过了江鹤的银票铜臭、孤舟的掌风清苦,忽然觉得这碗饭竟比恒峪山的雪水还要清甜。小星不知何时跳到他肩头,爪子扒着破云刀鞘,尾巴卷住他手腕,像块暖融融的毛毡。
"看!大家都在看你呢!"唐秋芸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人群中交头接耳的武者。有人捧着刀谱比对他的招式,有人模仿他拔刀的姿势,连方才被击败的付明都在擂台边比划着刀势。云逸忽然想起苍梧居士说过:"真正的刀客,要让看见刀光的人都想握刀。"此刻他终于懂了——不是为了胜负,而是为了让这江湖,多些敢握刀的人,多些敢护着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