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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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着人流缓缓向前，逐渐排到门口。肆主老丈将他引到二楼一张不大的食案前坐下，歉意道：“今日酒客太多，只剩这张食案了，郎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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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点了点头：“听说节度使李台主的……未婚妻子，曾经在此与人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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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主对这种问题显然已经习惯，笑道：“正是。郎君可要打一壶那日那位小娘子所饮的乾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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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了一声。老丈很快上了一壶酒，与几样佐酒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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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是北方士族子弟，这产自河东的乾和酒，他原也是饮过的。这壶酒算不得上品，只是味道却似乎格外不同。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想象着这是她那日用过的酒盏，又在脑中细细勾勒她那日的风姿举止。其实他身为王氏子弟，一向默认女郎家的行止应当端庄有度。阿妍性格豪放，时常游走于世俗所允许的边缘，原本并非他所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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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他与阿瑶，可以静默相对，一日无话，亦不觉尴尬。而阿妍，总是或喜或嗔、或笑或闹，不是在鼓着嘴戳他的脸颊，就是像乳燕般投入他的怀里，让他没片刻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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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论做什么，都好像恰切无比，都好像是彼时、彼地最合理的做法。她是一颗明珠，他怎能期盼世间只有他一人识得她的璀璨光华？所以，他几乎也没那么恨台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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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台主与她都爱饮酒，定然颇为投契罢？他细品口中酒液，似是第一次从这种苦苦的汁液中尝出别样的味道，只觉入口微苦，苦后余辣，而那一抹辣终又辗转成悠悠的甜，甜得就像他从未尝过的、她口中的津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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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他有些痴狂了。周遭的酒客们高声谈笑，议论着新任节度使与他未婚妻的奇缘。拥堵的酒肆里，唯有他一人沉默不语，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不多时，他便有了一种微醺的感觉，只是这感觉并未使他舒畅半分。他的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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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喝醉的时候，他只有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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