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从铁灰色的云层里倾轧下来,墓碑林立的斜坡上,二十几把把黑伞组成流动的暗礁。
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女士们的高跟鞋不时陷入泥泞,羊皮靴筒溅上污渍时,丝绸面纱下的睫毛会不悦的轻轻颤动。
最前排的大理石碑新刻的鎏金名字正在雨中发亮,裴松死了,不意外但又让姜余觉得很突然。
碑前堆积的厄瓜多尔白玫瑰已经蔫软,花瓣在雨帘里痉挛般颤抖。
这种鬼天气,不知道该哭的是这些葬礼送行的人,还是裴松。
这里给裴松送行的人都是血缘上与他最亲近的,见天的最后一程只剩下裴家的人,但除却姜余和沉音夕,他们的神色一个比一个冷淡。
除了红眼眶的沉音夕,似乎没人为了那个死去的人难过。
可怜又可恨。
雨幕淅淅沥沥,今早天刚刚蒙蒙亮,姜余就在睡梦里感受到了颠簸,飘风雨斜斜的打在车窗上,滴滴答答,敲响寂静的密闭空间。
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枕在裴肆的腿上睡着,他随意的拨弄着姜余的头发,垂头睥睨着她。
那一眼,可怕极了。
姜余明明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将她带出来的。
自己居然还能够睡得那么安稳。
似乎就这么睡着睡着死去,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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