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穿过去,打上死结。动作缓慢而专注。红绳磨着手指,铜钱冰凉。这简陋的红绳铜钱,是他唯一能在这个时空复刻的“压岁”仪式。火光摇曳中,他仿佛穿透了六百年的时光,看到了漠河乡那间熟悉的土屋。炕头烧得滚烫,空气里是焜锅馍馍、青海三烧、水煮肋排,还有父亲烟袋锅子的辛辣味。母亲在锅台边忙碌,蒸汽模糊了她慈祥的笑脸;父亲靠在炕头,听着匣子里的戏曲,偶尔跟着哼两句;窗外是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爆竹声,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绚烂的花朵,照亮了白雪覆盖的村落。
“爹…娘…”
无声的呐喊在胸腔里冲撞,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他下意识地隔着棉衣,紧紧按住了内袋里那硬邦邦的轮廓——手电筒。这来自未来的微光,此刻是他与那个时空仅存的、脆弱不堪的联系。电池还剩多少?道士那句冰冷的判词——“十下人一个叉……归路断……”——如同跗骨之蛆,在金陵城震天的爆竹声中,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刺耳。十年!难道他未来十年的除夕,都要在这刀枪林立、人声鼎沸却又倍感孤独的军营中度过?那扇回家的门,真的被一把无形的“叉子”死死封住了吗?
“赵头儿!发啥呆呢?喝酒啊!这金陵城的年,够热闹吧?”
一个喝得脸膛通红的同旗兄弟,喷着酒气凑过来,把酒囊塞到他手里,“想家啦?等休沐了,哥哥带你去夫子庙逛逛,那才叫热闹!比咱这营里强百倍!”
赵铁柱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仰头灌了一大口烧刀子。浓烈的辛辣瞬间冲上鼻腔,呛得他眼眶发热,生理性的泪水几乎涌出。他迅速低下头,用袖口狠狠蹭过眼角。没人留意那转瞬即逝的湿润里,藏着怎样深不见底的乡愁。
他抬起头,望向营区上方被篝火和远处城中灯火映照得一片昏红的夜空。金陵城的璀璨灯火和弥漫的硝烟(爆竹燃放后的),将星光彻底淹没。只有几颗最亮的星子,顽强地在光污染中透出一点微弱的、模糊的光点,遥远得如同幻觉。六百年前的星光,是否也正照耀着那个遥远的、有亲人守岁的青海小院?他不知道。这里的喧嚣和光亮,与他内心的荒芜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6页 / 共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