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水”的气息更为明显。
并非真实的水流,而是有水存在的痕迹。视线逐渐被剥夺时,其他的感官便逐渐敏锐起来。梧惠甚至能感觉出,这个地方在很久以前,是在小湖中被长期浸泡过的。
泥路的沟壑泛着苔光,或许是此地特有的菌类。梧惠贴着倾斜的墙垣挪步,每块砖缝里都渗着陈年水腥气。朽坏的吊脚楼向谷底歪斜,瓦檐勾连成倒悬的黑色齿列。门上黄褐色的印记应当也是洪雨留下的。最高那道齐着门楣,像道溃烂的旧伤。
碎瓷在鞋底硌出细响,她循着陶片堆积的弧度,找到半塌的灶房。蛀空的房梁斜架在石磨盘上,星光从鱼鳞状的云絮里漏下来,照着墙角干结的腐殖质。它们破烂不堪,但已经完全干燥了。可能是水流将沉积物带到此处,被卡住,又在漫长的时光中失去水分。
她本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却眼见着多足的虫从缝隙间穿梭,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或许还是具有人造特征的东西适合她。今天没有月亮,但空气很干净,星光充沛。她借着微光,摘了很多大片的、干净的树叶,铺到一张积满尘土的藤床上。她将自己蜷得很小,像动物一样蜷缩在有限的叶面。
谷底升起的雾气,裹着腐殖质的气味,随水声漫过门槛。竹篾编织的墙骨卡着半枚铜顶针……那些被山洪揉碎的岁月从墙皮里翻卷出来。柔软的叶片在身下窸窣作响。夜枭的啼叫从谷底荡上来,混着某种木质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该睡的——终归该睡的。可是,浸透骨髓的寒意让人清醒得可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没有房顶的屋子里,就着夜光细数门框上的十几道水渍。多么愚蠢的精确,像自己还在星光报工作的时候整理档案一样。
谷底的风声裹着幻听,像极了防汛哨的铜锣。她条件反射地绷紧脊背,又在下一秒颓然塌下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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