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便随丈夫贾昕赴利州做通判的二姐姐宋疏清也到了,满满当当几十号人,直将不大的水榭围得水泄不通。
宋疏妍一瞬有几分出神,恍惚间像又回到了十数年前,那时她孤身自钱塘远赴长安,每入宋府都会看到此等人丁兴旺的膏粱锦绣之象,如今天下残破八方风雨、宋氏倒还和过去一般赫赫扬扬,真是半分福气都没有少享。
幼主可察觉不出他母后眼底的厌倦与讽意,还当自己邀宋家人入宫赴宴是多么体贴高明的举动,此刻一边请母后入席一边笑着张罗起场面,对小心翼翼在下首行跪拜之礼的一干宋家人道:“今日此处不称君臣只话家常,诸位不必拘谨,平身落座吧。”
宋氏三兄弟都依天子之言起了身,他们的家眷却都还跪着等太后发话,尤其万氏那一房头垂得格外低——曾亲自北上颖川将幺妹扭送回金陵的宋明卓自是冷汗涔涔,随着哥哥一同逞凶甚至还往当今太后脸上甩过巴掌的宋疏浅则更抖如筛糠,他们的母亲最是不安、缩在丈夫宋澹身后额头一直紧贴着地面,像是巴不得即刻挖个洞钻进去保命似的。
宋疏妍坐在主位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依旧没有憎恨也没有快慰,大约的确早看淡了过去在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坠儿的死,八年前人人都说她是意外而亡,好像一个奴婢的命便活该轻飘如同草芥。
“起来吧。”
她的眼神更凉了些,语气也更淡漠了。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落座,席间静得即便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宋疏妍的目光在水榭内徐徐扫过一周,问:“中郎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