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的盛夏,像一块浸透了油脂的滚烫丝绸,重重地蒙在天地之间。蝉鸣无休无止,尖利得如同某种绝望的报警声,撕扯着凝滞、粘稠的空气。阳光暴烈,烤得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路旁的行道树蔫蔫地低垂着叶片,深绿的底色上蒙着一层疲倦的灰黄。
城市边缘,新近开发的大学城区,是这股热浪席卷下为数不多还能维系几分生机的地方。新修的现代化教学楼和实验楼群,玻璃幕墙反射着炫目的光斑,刺得人眼睛发花,轮廓硬朗地扎在更远处蜀地特有的、起伏柔和的山峦背景之前。穿行其间的学生三五成群,短袖、短裤、长裙,有人打着哈欠,有人小声谈笑,也有人行色匆匆抱着书本奔向教室,脸上带着青春特有的懵懂与一点点对未来模糊的憧憬。一种近乎慵懒的日常气息弥漫着。
裴凡生独自走在连接主楼与生物研究院的小径上,步履不快不慢,像一尾沉静地滑过水底的鱼。他身上那件崭新的卡其色亚麻衬衫略显宽大,领口解开了两粒纽扣,额角的伤口被头发小心地遮掩了大半,却依旧能看出一点刚刚愈合的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款式普通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周遭:新植的草坪喷灌装置正转动着洒出细密的水雾,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倏地掠过,留下一串啁啾。绿意、水汽、年轻的面孔……这是地渊基地无法想象的“地面之上”。然而,在他视网膜深处,那厚重的合金闸门带着临终叹息闭合的闷响,屏幕上冰冷的“失联名单”和总计数字,以及最深沉的黑暗中那颗缓慢搏动的暗红色巨大肉核,如同永不消褪的底片影像,顽固地烙印在背景之中。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微微沾湿鬓角。他走到生物研究院深灰色主楼的入口大厅,冷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消毒水的淡淡气味。前台的工作人员抬眼看了一下他出示的临时证件,“裴凡生”三个字打印在“地质微生物学特聘教授”的头衔下方。
“哦,裴教授是吧?材料都备好了。”年轻的女助理起身,笑容恰到好处,“您的办公室在三楼东侧B307,采光好,相对安静。钥匙给您,另外这是咱们学校内部通讯录、网盘入口和出入门禁卡。”她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指着旁边的设备,“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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