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是哪一次演出,也不记得演奏的是哪一首曲子了,只记得那一阵她的演出行程很密集,几乎是下了飞机就上台,演出一结束就又赶往机场。舟车劳顿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她有些厌烦这种生活。这种情绪被她带进了演奏中,那次的演出自然不是很理想。虽然现场的观众还是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可是她欺骗不了自己。她暗下决心,下次演出一定要好好表现,于是给自己多加了一个小时的练琴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之后的演出,她越想放开手脚好好表现,手脚就越发地不听指挥。一次又一次,情况越来越糟糕。
怀特先生也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推掉所有的演出,让她回巴黎音乐学院,边执教边进修,看看能不能改变她的状态。口碑建起来需要花费多年的心血,毁掉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在巴黎音乐学院待了半年。那半年,大概是因为不用演出,她过得还不错。平时上上课,周末和爸妈一起吃个饭。偶尔去别墅住几天,带香槟和玫瑰散散步。
就是在那段时间,她认识了阿峦。
阿峦是钢琴系的学生,她是弦乐系的教授,按理说,她们不该有任何交集。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洗手间,她进去,阿峦出来。她洗好手出来,发现阿峦在外面等着她,兴奋地问她,可否去旁听她的课。阿峦是用中文问的,问完,连忙又用法文重复了一遍。
阿峦的中文和小哥哥一样,带有一点华城特有的儿化音,也许是因为这样,琥珀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从那之后,琥珀的课上多了个钢琴系的学生。阿峦在一家剧院兼职钢伴,有时白天要过去排练,自身的课业也不轻,所以来上课的次数并不多。但只要来了,下课后,她总要留下来和琥珀聊会儿天。阿峦大概是想家了,总是说起她在华音的生活,音乐厅呀、博物馆呀、钢琴系的201教室啊,还有教室外面的白玉兰、食堂里的蛋炒饭、超市里贵得没谱的哈根达斯冰淇淋。
阿峦和别人同租一套公寓,室友是个日本女生,学大提琴的。有天日本女生过生日,阿峦说自己准备做几个菜给她庆祝,邀请琥珀过去聚餐。琥珀想买束鲜花,阿峦说,还是买水果吧!鲜花放个几天就谢了,水果却能让我们吃一阵子。你知道吗,巴黎的水果很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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