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
管家司福披着外衣从房里去茅厕,经过院子时看见老爷独自搬了个竹椅,坐在那株高大的槐树下。他估摸着再过个把时辰就要日出了,连续三四天冒着寒气守在夜里,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便唤道:
“您先回房去歇息吧!小的来替您守下半夜,公子要是回来,一定叫醒您呢!”
司严没有回答,靠在椅背上的瘦削身影纹丝不动。
管家叹了口气,风吹得甚冷,他忍不住撒腿往茅房跑去,回来时又在廊上劝了几句,依然打了水漂。
更鼓敲完,隔壁七宝柳家养的公鸡开始打鸣了,夜幕徐徐撤去,东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商人就是商人,赚了多少钱都改不掉市井习气,在家里还养什么鸡啊,也不怕吵到左邻右舍的官人们。司福看了眼水漏,卯时还没到,他叠了被子洗漱完,来到桌前拿出纸笔开始写这日要安排的事。
今天是院判要进宫当值的日子,左院判秦夫人不在,院使年事已高,事务都落在了右院判身上。府里只有一个扫洒侍女,一个做饭的老仆,加上他一共三人,中饭就不用准备了;老爷最近吃不好睡不好,等会儿叫侍女去菜市买点好菜,将晚膳做丰盛点;太医院张、余二位御医跟去了南边,不知何日回来,长了心眼的吏目们送礼送到了门房里,美其名曰炭敬,他得想法子推掉一些……
列了长长一串,他呵着手检察了几遍。五品官员的俸禄全被用来租房了,连炭火都舍不得多买,早晚真够冷的。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浅,直到露出染料似的玫瑰红。
院子里的鸟鸣叽叽喳喳地扰人清静,司福拿着库房的钥匙出去,看见司严还远远地坐在那儿,吓了一跳。他快步走过两丛低矮的灌木来到院中,对着家主的背影像往常那样俯身道:
“老爷怎么还不回房换衣,不一会儿就要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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