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明白:爷爷在城市里刨的每个坑,都是给记忆安的锚,让漂泊的根须能顺着土腥味,摸回故乡的田垄。
暮色漫上窗台时,我在杂物间的墙根发现那粒向日葵籽。它没在水泥缝里发芽,却被爷爷用红绳系在木工刀的刀柄上。刀鞘上的三道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三道被折叠的田埂。我摸着籽壳上的纹路,想起他埋种时说的话:"有些种子不必结果,光是埋进土里,就能给心尖添道暖。"此刻城市的霓虹透过气窗照进来,在籽壳上投下斑斓的影,而我忽然懂得,爷爷在高楼林立间种下的,从来不是植物,而是让灵魂在钢筋水泥里,仍能听见犁铧破地的古老密码——那密码藏在所有漂泊者的掌纹里,只等某个月升时分,被故乡的月光,破译成回乡的地图。
后来的一天傍晚,暮色刚漫上教学楼的红砖墙,爷爷的烟袋锅就敲在窗台上。"三粒米能养只蚕,百粒米能救条命。"他盯着我撒在操场的米粒,烟圈在夕阳里拧成绳,"你娘怀你时闹饥荒,我拿十把稻种才换半块红薯。"我梗着脖子看信鸽啄食,鞋尖碾着水泥地上的米,忽然觉得他腰间的旧布包像个鼓鼓的粮囤,囤着太多我不懂的年月。
"城里的鸽子饿不着!"我甩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帆布书包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爷爷的竹拐杖戳在地上,三道刻痕在暮色里泛着微光:"饿不着才要惜福,就像良田也要轮休。"可我只听见信鸽扑棱翅膀的声音,像在替我反驳那些老掉牙的道理。跑到操场时,橘子在裤兜晃出响声,想起他早上刚从老家寄来的竹筐里掏出这两个橙黄的果,说"橘核埋进土里,十年后能结出你出生那年的太阳"。
煤渣跑道被晒了一天,踩上去像踩在翻松的田土上。我攥着橘子跑向双杠,想把爷爷的话甩进风里。高年级的哥哥们正在玩"跳房子",粉笔线在地上画出歪扭的田垄。可当我喊着"等等我"起跳时,鞋跟勾住了水泥台的裂缝——那裂缝多像老家水田干涸时的纹路,此刻却成了绊倒我的陷阱。右胳膊落地的瞬间,听见骨头发出"咔吧"声,像春天冻土裂开的脆响,橘子滚出好远,在夕阳里摔成两半,果汁渗进砖缝,像极了爷爷烟袋锅里没抖干净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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