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子被沸水压迫着扑腾扑腾地起伏。
游栗在我一旁默然无声,但我能感觉他不悦的眼神。
这时将军笑道:“公子身旁的小护卫是谁?高额厚唇,鼻梁英挺,若是入我门下,将来也是一员虎将——我决不会看错。”
我站起来,请他三天之后来我的住处。
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游栗在回廊上笑道:“他真是看错了。我要么退隐江湖,要么英年早逝,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邺城是繁华的商城,也是连接中丘和南岭的要塞。北靠连绵的矿山,城南连着大运河,水路陆路四通八达。历来是南岭缺煤,而中丘缺盐,两地的百姓就在这里交易。我们到的第二日正赶上夜市,处处都是商会在摆摊。游栗同我坐在路边一只货箱上,一人买了一块白化化,涂满蜜浆的热糕。我头顶上挂了两串灯笼,艳红的光流连在脸上。几天前那场逃往,那条窒息的漆黑小径,还有在泥浆中撬车轮的经历,一切似乎只是幻觉。突然猛得一声巨响,我的糖糕掉在地上,周围的小孩都欢呼起来,原来是烟花飞上了天。我一身土布,站在这片欢腾的中心,和游栗一起怔仲看了许久。
郭池为我们找的房子在城中胡同的尽头,但是左右都挨着房屋。清晨有女人涮衣服,晚间飘着男人的烟丝味。邺城的夜匆匆忙忙,阳光也来得干脆利落。邺城到处都是人,从街头到街尾,安插在每块灰砖栗瓦下。冯计提出的条件令我烦恼无限,除了与母亲商量,我独处时根本不愿多想。那时我竟怀念建都的生活,桃花吹落在碧绿的山坡,刚出生的小马驹在溪流里踩水,竹栏上整齐的棉被,还有捉摸不定的太师,娇纵的公主。我十分想念公主,她似乎凝聚着建都所有的特质,可以带出所有快乐和屈辱的过去。
一天清晨,郭池被人揪着膀子进来。我们正在吃早饭,游栗立刻拔出身上的剑,却看清揪住郭池的是我们从前的侍女秋实,后面跟着公主和春叶。
母亲站起来,公主笑道:“常夫人,别慌。只有我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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