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衫,那布料被海水反复浸透、被汗水反复浸染,硬邦邦如同盐块和泥污混合的壳。舱内死寂一片,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某些角落低低的、因伤痛引起的**。他们蜷缩在装着蔗糖、散发着浓烈甜腻气味的麻袋缝隙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堆被遗忘的货物。
一个留着山羊胡、皮肤黝黑粗糙、眼神却依旧精亮的老华人走了过来,是这“顺风号”的船长黄阿福。他佝偻着腰,看似老态龙钟,步子却稳。陈敬之靠过去,两人隔着几步,目光碰在一起。陈敬之袖中的那半截磨得温润的象牙算盘珠子,借着假装掩嘴咳嗽的动作,指尖微动,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嗒…”声响,三长一短。
听到这三长一短清晰入耳的节律,那山羊胡船长浑浊的眼珠骤然一凝,似蒙尘的匕首骤然出鞘,瞬间锐利无比!再无半丝老态。他不动声色地抬起右手,衣袖因动作自然滑落寸许,露出手腕上一截褪色的、边缘模糊却依然狰狞的青色刺青——隐约可见是一柄断刀与燃烧的岛屿轮廓!那是昔日红溪惨案幸存者组织“红溪”的标记!他随即手腕一翻,动作极其自然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磨得光滑的银玉镯子,像是普通物件般推过船舱角落一个破旧的木桌板面,推到陈敬之眼皮底下。“老物件了,”他用浓重的闽南腔低语,声音像砂纸摩擦过木板,“早年间,起事结盟的血书,就封死在这个镯子的夹层里。几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