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百货大楼的试衣镜掉了块漆,像张缺了牙的嘴。春兰每天擦三遍,布子蘸着肥皂水,把红木边框擦得发亮,却总也擦不掉镜角那块月牙形的豁口。
像有些窟窿,藏不住,也补不好。
许成军没停,铅笔在纸上沙沙跑:
“今天柜台上新到了批碎花的确良,粉底撒着白星星,像她去年在公社戏台底下见过的胭脂。布料刚挂上货架,她的影子就在镜子里伸手摸了摸,指尖在布面上划了道弧线,比她自己的动作快半拍。”
“这镜子要成精?”钱明有点纳罕。
许成军抬眼,看见他镜片后的瞳孔缩了缩。
你看,鱼儿上钩了不是?
这反应比看到批判信时的愤怒更让他提神。
好故事就该这样,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先惊起涟漪,再慢慢沉底。
“不是成精。”他转着铅笔笑,“是心里的念想太沉,压得影子都不老实了。”
他想起自己写《谷仓》时,总在“集体”和“个体”里打转,。
但这次不一样,春兰的镜子是面照妖镜,照出的不是主义,是人心底那点不敢说出口的话。
是...
是想穿件花衣服,想抬着头走路,想让日子活得像点样子。
笔尖在“粉底碎花”下面画了道波浪线,突然想起翟影不符合时代的大胆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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