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全是刻刀划过木头的沙沙声。月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马德顺铺子里的木屑。
二、刻刀下的荆棘与年轮
再次睁开眼时,右手的震颤像揣了只受惊的麻雀。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趴在核桃木工作台上,下巴压着张
“百鸟朝凤”
的图纸,凤凰的尾羽被口水洇得发皱。对门的电锯声突突响,像在锯着谁的神经
——“快捷木雕”
铺又在抢生意,他们用机器批量刻的
“手工摆件”,价格只有我的三分之一,昨天还把样品摆在我铺子对面,漆亮得晃眼。
摸向床头的止痛片,铝箔板已经空了大半。昨晚刻屏风到凌晨三点,右肩的僵硬感顺着脊椎爬,像条冰冷的蛇。年轻时为赶工落下的手抖病,阴雨天总犯,现在连捏茶杯都要先在掌心转三圈。工作台的角落里,堆着客户退回来的
“福字挂件”,红绸带还系得整整齐齐,理由写着
“不够精致”,其实是嫌我拒绝用机器雕刻。他们不知道,每个
“福”
字的最后一笔,我都故意刻得重些,像给日子加道稳稳的秤砣。
墙上的日历被红笔圈着:“儿子房贷还款日,还差
5000
元”。那圈红像道止血带,勒得人喘不过气。钱匣子藏在八仙桌的抽屉里,钥匙孔都生了锈,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最大的是张
50
元,加起来不到
300
元。匣底压着张女儿的照片,她扎着羊角辫,蹲在木屑堆里画木雕图案,那时她说
“要跟爸爸学刻花”。
七点刚过,张大爷就拄着旧拐杖来了。他的拐杖头还是我十年前刻的龙头,现在包浆亮得像块琥珀。“德顺啊,”
他从蓝布衫里摸出个油纸包,“给孙子刻个虎头锁,要你亲手刻的,机器做的跟死的一样。”
油纸包里是双倍的工钱,推搡间我发现他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打补丁的秋衣
——
这是他攒了半年退休金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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