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烙印深深刻入骨髓,此刻虽已脱身,灵魂却仿佛仍在那污秽的黑暗中沉浮。从九天之尊到泥泞地狱,再被拉回这冰冷的宫阙,一日之间,沧海桑田。
“慜儿……哀家的慜儿怎么样了?”裴玉环猛地坐直,白皙的手指死死掐住童贯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嵌入皮肉,声音因极致的焦虑而尖锐:“快说!他如何了?!”
“陛下……”童贯的脸色瞬间阴晴不定,带着难以启齿的沉重,“陛下……尚被奸人裹挟,困在养心殿中……不得自由。”
“慜儿——!”这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裴玉环强撑的脆弱心防!想到那小小年纪便被卷入滔天漩涡、身陷险境的长子,巨大的悲恸与自责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滚烫的泪水决堤而下,瞬间模糊了视线,声音沙哑:“你若……若有个三长两短……母后……母后还有何颜面……去见你父皇的在天之灵啊……”
“太后!太后节哀!”童贯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沉稳:“陛下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眼下……眼下只有您能救陛下!”他目光灼灼,直视着裴玉环泪眼婆娑的双眸,“唯有您以太后之尊,颁下懿旨!方能号令宫禁侍卫,拨乱反正,与那挟持陛下的乱臣贼子……决一死战!这深宫内外,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您!等着您的钧命!”
正说话间,銮驾已稳稳停在慈宁宫朱红的高大门庭之外。童贯小心翼翼搀扶着裴玉环步下车辇。甫一站定,眼前的景象便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慈宁宫前那原本空旷宽敞的中庭,此刻竟黑压压站满了顶盔贯甲、按刀肃立的侍卫!刀枪如林,甲胄生寒,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些带刀侍卫,戍卫宫廷,但素来只在前朝大殿及宫城外延巡弋戍守,非特旨不得踏入后宫禁地半步。除了记忆中先帝北伐前,在那校武场阅兵时的盛况,裴玉环此生还从未在见过如此多的甲士集结,军容整肃。这无声的阵列,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昭示着局势的凶险与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