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走出来,都穿着破烂的军装,手里拎着生锈的枪。他们排着队往河边走,脚踩在水面上,像踩在自家晒谷场的麦秸上。
“竹子开花,就要搬家了。”
***的声音软下来,军大衣上的水珠亮晶晶的,“听说现在修了铁路,能通到咱老家村口。”
赵山河最后望了眼界碑,那道月牙形凹痕在月光下泛着暖光。他跟着队伍往对岸走,水没过膝盖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竹笛,这次是《茉莉花》,调子准得像阿妹在吹。
他知道,等过了河,就能看见红薯地,看见竹篮,看见蓝布头巾在风里飘。他要告诉阿妹,洋布没等来,但现在的尼龙布滑溜溜的,做新衣裳肯定好看。
赵山河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红泥。她蹲在探方边,看着实习生小周用软毛刷扫过那枚锈蚀的弹壳,铜绿色的粉末簌簌落在白色纱布上,像谁碾碎了春天的苔衣。
“民国三十年造的马克沁机枪弹,”
她捏起弹壳对着太阳看,弹壳底部的划痕在阳光下织成细密的网,“你看这膛线印,至少发射过三次。”
小周突然
“啊”
了一声,手里的毛刷掉在土里。探方角落露出半块蓝布,针脚里卡着的草籽已经发了芽,嫩白的根须缠在布纹间,像无数细小的银线。
赵山河的呼吸顿了半拍。她记得博物馆里那帧老照片,1951
年的边境慰问团,前排穿月白布衫的姑娘们都系着同款蓝布围裙,衣角绣着简化的兰草
——
那是当时流行的拥军图案。
“林老师,这布片上有字。”
小周的声音发颤,用镊子轻轻挑起布角。褪色的靛蓝里,依稀能辨认出用朱砂写的
“河”
字,笔画被水浸得发晕,像滴在宣纸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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