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驄驄的蹄铁踏在兴庆宫御道上,溅起的火星子比平康坊胡姬裙摆缀的铜铃还亮。小十六李璘趴在马背上,左手肿得塞不进韁绳,只能拿右胳膊死死箍著马脖子,金冠早顛歪了,锅底灰混著冷汗糊了半张肿脸,活像刚从醴泉县衙泥坑里刨出来的灶王爷座下童子。
“裴旻旻!你属王八的?!给孤再快点!”小十六扯著嗓子嚎,灌了一嘴夜风,“父皇要是在萼楼少根汗毛,孤把你塞进太液池餵锦鲤!”
裴旻旻那张白净脸在火把光下绷得像块冻豆腐,玄甲护心镜哐哐撞著马鞍:“殿下!宫禁重地,不得驰马!再快末將就得撞承天门门钉上了!”
“撞!撞他娘的!”秦劲独臂控韁,毒膀子顛簸得钻心疼,靺鞨药膏味混著汗餿气直衝鼻腔,“老子当年在安西都护府,马比箭快!你这金吾卫的枣红马是属驴的吧?”
张仪騫伏在玉真公主身后,怀中黑葫沉得像块终南山阴面的冻岩,葫肚皮上九道蛇纹红得发乌,偶尔“噗”地喷出一小簇暗金火星子,烫得他胸口衣料滋滋作响。葫口那股子饱食蛇煞后的饜足感没了,反倒透出一股子焦躁的饥渴,像饿了三天的狼嗅到了血腥。
萼楼飞檐斗拱的轮廓撞入眼帘时,楼內正爆出一片哄堂大笑。丝竹管弦压不住劝酒行令的喧譁,檐角宫灯煌煌如昼,映得楼前白玉阶都晃眼。几个醉醺醺的宗室子弟互相搀扶著溜出来放水,袍角还沾著泼洒的葡萄酿。
“哎哟喂!十六弟?”寿王李瑁眼尖,拎著个鎏金酒壶摇摇晃晃过来,金冠歪斜,熏得通红的胖脸直往小十六马前凑,“跑哪儿野去了?瞧这一身泥…嘖嘖,跟醴泉县衙门口耍猴的崑崙奴似的!快下来,皇叔新得了坛龟兹三勒浆,烈得很!”
小十六左手疼得抽抽,没好气地一甩马鞭梢:“十八叔!闪开!孤有急事面圣!萼楼里有腌臢臢长虫!”
“长虫?”李瑁打了个酒嗝,绿豆眼乜斜著,“御膳房新进的乌梢蛇羹?那玩意儿配三勒浆,绝了!走,皇叔带你尝尝…”说著就要伸手来拽马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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