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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运输犯人的火车呼哧呼哧大喘气,似乎预感到这回运载的不是四脚牲口,而是一群两足牲口,气味坏,人数多,为此大发脾气。
火车越开越沉默。
她也越来越沉默。
到了大西北,她已经是个不响的人。
父亲杜仲明的话却渐渐变多。
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穿着劳改服,给她说笑话。杜教授说起笑话,风趣诙谐,好比麦田拾穗,可以大俗也可以大雅。
几十年听人吵架没有白听,他的一部分脑力专门用来记录普通人通过争吵,智慧和文学性充分爆发的一刻。
现在讲给女儿听。
杜教授在女儿面前,愿意当白鼻子小丑。
并不知道,女儿把他和汪湘莲之间钻屁股门子的话听了进去。
深深记在脑子里。
汪湘莲成为父女俩的默契,彼此不提。
一直到监号认尸,变成血泊里的惊叹号,除了收到汪老师死亡报告那天,杜蘅没有在杜仲明脸上见过一次真实的情绪,他总是笑得太多,笑得超额。
把逆境笑成顺境。
笑出不和困难一般见识的大度。
就连说“眉眉儿,爸爸对不起你”之类愧疚难当的话,也必须带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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