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贵族,有汉人官僚,有渤海降臣,此刻却都像被剥去羽毛的鹌鹑般瑟缩着。
“把剩下的一起说完。”辽帝说。
在今日的这场御书房议事中,彷佛没什么不敢说的左相也陷入了某种挣扎,过了许久,他脱下冠冕,缓缓跪下,轻声道:
“还请陛下下旨,允太子提前回草原,好准备今年秋狩。”
满堂俱静。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人精,所有人都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既然您不愿意走,那么希望您能让太子走,如果和女真议和失败,如果魏国兵临城下,如果您死在了这里,起码回到草原的辽人,还能有下一个可以拥护成皇帝的人选。
对于任何一个帝王来说,尤其是这种江山飘零国将倾覆时刻的帝王来说,这句话无疑足够他砍下说话者的脑袋百来次了。
但辽帝没有,他只是沉默地审视着这个跪在地上的老人,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龙椅上的人才轻笑一声,重新恢复成了单手托腮的模样。
“准了,”辽帝说,“记得让他备好最好的弓和马,好让朕今年尽一尽兴。”
他闭上眼,似乎是想休息,御书房内的众人识趣地安静退下,跪在地上的左相艰难爬起身子,落在了最后,当走出御书房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在烛光的摇曳里,辽帝仍然没有睁开眼睛,那张普通但是极英武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