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马车驶过铁骨桥,景象如同揭开了舞台的幕布,陡然剧变。
脚下的路不再是松软的夯土或乡间的泥泞,而是铺着一层厚厚碎石、再覆盖着更为厚实残渣的硬路,车轮滚动其上,发出沉闷而扎实的“沙沙”声,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道路异常宽阔、笔直,如同用墨线在大地上划出的规整线条,向视野尽头延伸,两旁不再是散落的农舍或随性的田埂,而是规划得如同棋盘般齐整的街巷雏形。
低矮但异常厚实的砖石房屋成排而立,屋顶大多覆盖着廉价的灰瓦或厚实的油毡,透着实用至上的朴素气息,临街的铺面门板大多敞开,挂着简单直白的木牌招牌:王记铁匠铺、张氏车马行、大碗工食、利民杂货...几乎涉及到各行各业,搬货的伙计和讲价的外来商贾们吵吵嚷嚷,空气不再是田野的清新或海风的咸涩,而是被一股浓烈、复杂、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彻底主宰。
--灼热的石炭烟味是绝对的主调,带着硫磺燃烧后特有的刺鼻,无处不在,仿佛空气本身都在闷烧,无处不在的煤灰粉尘细小而顽固,呼吸间便附着在鼻腔、咽喉,带来干涩与呛咳的冲动,铁水奔流注入模具时腾起的金属腥气,冰冷、锐利,带着一种生铁特有的锈蚀感,巨大冷却池中散发出的、混杂着铁锈沉淀物的湿冷水腥味,在初冬的寒气中蒸腾着白雾,还有浓烈的汗臭味、廉价食物油脂爆炒的香气、人群密集处的体味,以及...一种隐隐约约、却极其独特的咸腥气,那是从附近盐场方向飘来的、海盐被反复熬煮析出时特有的味道。
种种气息被寒风一搅,混合成一股浑浊、滚烫、沉甸甸的工矿热风,扑面而来,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行人明显多了数倍,且步伐大多急促有力,和寻常城池里的那种散漫截然不同,有拎着沉甸甸饭盒、脸上沾着煤灰或油污刚下工的工匠;有站在街角、眼神精明、吆喝着招揽搬运短工的人牙子;有推着独轮小车、炉火熊熊、叫卖着热腾腾杂粮馒头和油汪汪杂碎汤的小贩;甚至能看到几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长衫、腋下夹着厚厚的账本或卷起的图纸、步履间也带着与这环境相融的匆忙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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