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未曾见过的山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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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田惊呆了，摸摸下巴，肚子上的衬衣扣子绷开一颗，他顾不上捡：“你不早说，这是怎么了，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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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十三傻傻望向程霜，她脸蛋红扑扑，努力保持庄严和郑重，穿着王莺莺替她补好的裙子，针脚藏进内侧，几乎看不出来。一滴汗滴到眼角，程霜偷偷擦了擦，依然高举自个的病危通知书，跟革命斗士一样壮怀激烈，全场被她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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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十三心里一阵疼，空空荡荡地疼，茫然起身，推开保安，从程霜手里拿过去那张纸，看得清楚，医生盖章，签名，医院盖章，严谨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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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从来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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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霜随时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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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田说：“那啥，你们愿意喊我啥，就喊我啥吧。对了，肚子饿不饿？洞三洞三，去买点烤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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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暑假，所有植物的枝叶，在风中唰唰地响，它们春生秋死，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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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边的小道，少年骑一辆自行车，载着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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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说：“我生了很重的病，会死的那种。我偷偷溜过来找小姨的，小姨说这里空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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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还说：“我可能明天就死了，我妈哭着说的，我爸抱着她，我躲在门口偷听，自己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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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声音很低很低地说：“所以你不要喜欢我，因为我死了你就会变成寡妇，被人家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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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十三没有回应，因为背上一阵湿答答。那么热的夏天，少年的后背被女孩的悲伤烫出一个洞，一直贯穿到心脏，无数个季节的风穿越这条通道，有一只萤火虫在风里飞舞，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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