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讲台下的荆棘与纸飞机
再次睁开眼时,喉咙里像塞着团砂纸,每咽口唾沫都带着刺痛。我猛地坐起来,膝盖传来一阵酸麻
——
原来自己跪在漏雨的教室里已经半个钟头,手里攥着块破抹布,正堵墙上的裂缝。抹布是用旧衬衫改的,布纹里还卡着去年的粉笔末,蹭得掌心发白。屋顶的水滴在铁皮上
“咚咚”
响,像敲在鼓面上,砸在搪瓷碗里溅起水花,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孩子们缩成一团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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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孩子挤在没塌的半间屋里,最小的丫丫正用冻裂的手捡地上的粉笔头,指尖渗着血珠,混在白色的粉笔灰里,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她把捡来的碎粉笔头塞进铁皮盒,盒盖上用红漆写着
“宝贝”,是去年教师节孩子们凑钱买的。
“陈老师,课本不够了。”
石头举着本缺页的语文书,书角卷得像羊角辫。第三课《瀑布》那页被撕成了纸飞机,机翼上用铅笔写着
“飞出大山”,笔画用力得戳破了纸。我摸向讲台下的木箱,锁扣早就锈死了,只能用铁丝缠着。里面的课本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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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完整的,剩下的都用牛皮纸补过,二柱那本的封面画着个戴眼镜的老师,梳着和我一样的马尾辫,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像陈老师”。
煤炉里的火快灭了,我往里面添了块湿煤,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都咳了出来。这煤是村头小卖部王婶赊给我的,她的账本上
“陈春燕”
三个字后面,已经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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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
6——
够买两盒润喉糖,或者给丫丫买双棉鞋。昨天镇教育组的人来检查,穿着锃亮的皮鞋,在教室里踮着脚走,指着煤炉说
“不安全,必须拆”。可教室没有暖气,去年冬天石头的冻疮溃烂流脓,他却忍着疼说
“老师我不冷”,现在他的脚后跟还缠着布条,是我用自己的羊毛围巾改的,毛线已经起了球。
口袋里的润喉糖已经化了,黏在掌心像块胶。糖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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