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宿的臣子不过二三人,宫人将酽茶都换了沁人心脾的桂花熟水,一切按部就班。
陈容寿夜里不当值,自有内侍替手进来,侍奉时犹自不安。
元朔帝已称得上好伺候的君主,没有折磨内侍宫人取乐的古怪癖好,更不赞成随意施加酷刑,可奴仆性命贱如蝼蚁,生杀予夺,皆决于上,若真疏忽片刻,随时会被逐出这座宫城,生不如死。
他留心着圣上眉宇间的起伏,钟漏的水声滴滴答答,在这夜里静极了。
忽而皇帝搁下了笔,他面上神情疏淡,随口问起:“今夜是谁当值?”
那内侍小心道:“回陛下的话,今夜是政事堂周仆射、中书省傅舍人值宿,翰林院沈学士待诏。”
皇帝要起草政令,与宰相们商议后,多由翰林学士捉笔,经中书门下下达地方,可元朔帝听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并无召见的意思,反而蹙眉道:“士衡不在?”
士衡是燕国公的表字,他长皇帝数岁,不成想人到中年,君臣没结成亲家,反而做了翁婿,碍于这层身份,皇帝已许久不曾这样相称。
那内侍称是:“燕国公近来略感不适,昨日便告了假。”
元朔帝饮了一口熟水,桂花馥郁的香气凝在口齿处,清甜的蜜意下是一丝苦涩,烛火跳跃,他凝神望着那点光亮,竟笑了笑:“宣他进来。”
贵妃前脚惹了皇帝,后脚做父亲的便要代她受过,那内侍替燕国公扼腕了一番,就是当初,陛下也没有牵连燕国公府的意思,可见今日必不能善了。
他才要退下,忽而听元朔帝问道:“贵妃起居所用的一应器具都在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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